主题: 欠你一场烟火（116）

欠你一场烟火（116）
第二天早晨，残存的灰云倾倒完雨水后悠悠南去，屋檐上的水滴困倦犹豫地垂落，天色还没到太明亮的时候，曙光在东北面田野的边缘跃跃欲试，村子里的公鸡还没站在墙头高声鸣叫姜纸月停在院子里喊我的名字，其实我已经做好了去村北河流起渔网的准备。推开房门，早晨的湿凉空气迅速封堵了毛孔，脑袋骤然清醒。
姜纸月手里拎着一只大到柳我坐进去都有空间的柳条筐，那丫头可真瞧得起我，短短几个小时的夜晚，哪有那么多愚蠢的鱼进入网袋？
     村路向北，直通河岸。春天，土路上面铺过一层深厚的沙土，一夜急雨过后，流水把路面冲刷得一片平整，借着早晨日出前朦胧的微光，在那路面上看不到人与牛羊的脚印，时间真是太早了！姜纸月好像从来没有起得这样早过，不停地打着哈气呵欠。
     “注意点儿脚下，如果你摔了我可转身就跑。”
    姜纸月举起一只白爪子在我面前挥舞，我满脸不屑。就这时间地点，你还敢撒野吗？摔你个五体投地。
    河流距离村口只有几分钟的路程，一夜暴雨，河水几乎漫过河岸，我插渔网的地方需要转过土桥后再走一段路程，那一段河岸除了哑叔每日走过，几乎见不到太多的人影，芦苇和狗尾草夹岸丛生，看不出河水的真实宽度。我和姜纸月站在河岸上，昨日傍晚清冽的河水已经浑浊不堪，看不到水下的网袋，也看不见网袋里面的鱼。河水混急，固定渔网的绳索已经绷得很直，就像村东稻田窝棚里朝鲜族少年的吉他弦，昨日出露水面很多的竹竿也只剩下一小节。
    “弦子哥，这水可比昨天深多了，你可别让水给冲泡了。”
     “你弦子哥是村里的浪里黑条，就这点水深还能把我放倒，一会儿哥哥给你开开眼，看我怎样征服这条小河沟儿。”我吹起口哨，牛气哄哄。
   我没穿我爹的半截水裤，就这水的深度足可以到达我的胸口，我爹的破水裤进去就得爆满。我系紧鞋带，一纵身就跃下河岸，河水简直是凉爽透心，我身体止不住激灵颤抖，差点儿尿裤子，可这又有什么办法，我不是专业渔民，装备上完全属于原始状态，只能靠身体硬抗。我在水里走得很慢，用小腿试探着寻找网袋，能很清晰地感觉到里面的鱼正奋力挣扎。拔掉固定网袋的空心短竹，水花开始沸腾，显露出好看的白色鳞片。我丰收了！
    我把每一片网卷成小捆，递给河岸上的姜纸月，那丫头两眼放光，这种拦河截鱼的场面她根本不曾见到过，而且现在鳞光闪闪的鱼在网捆里面挣扎，她的指尖已经让鱼感觉到了惧怕。那丫头想把鱼网打开取出里面的鱼，我说，你省省吧，这活得回家在屋子里干。
    一共八片渔网，网网不空。我爹老丁的渔网网孔够大，年龄太小的鱼根本没资格在网袋里跑龙套，网袋里每一条鱼的个头几乎都能让人眼前一亮。我把最后一片网递给姜纸月，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块干爽的地方，我好像突然心血来潮，身体向后一翻，巨大的浪花随着我身体的猛然入水迅速炸开，早晨逐渐明亮的光芒从我眼前消失，我已经进入水底，河水把我包围，河岸上姜纸月的惊叫声虽然近在咫尺，可也只能像跌落的叶片般在浩荡的水面上飘浮。我从河水里露出脑袋，姜纸月的叫喊声劈头盖脸地扑过来，我站起身嘿嘿地笑。
    “弦子哥，你有病吧？”姜纸月声音已经拔高到极限。
     我扛着几十斤重的渔网走进院子，后面的姜纸月满脸怒气，至于我爹的半截破水裤，我已经把那碍手的玩意儿卷成一捆藏到了苇丛里，反正老丁也不用。
   渔网的孔隙挂着几十上百条拇指粗细的泥鳅，网袋里的鱼几乎装满李默兰洗衣用的白铁盆，李默兰满脸微笑说，我已经超过了老丁在村北下网捕鱼的纪录。
     我爹在菜园前面搭建一个巨大的方形水泥槽，我把满盆鱼倒进去，然后就牛掰哄哄地吹起口哨去换衣服。那个时候，草原的东北面露出太阳的半张红脸，天气已经完全放晴。我躺在炕上闷了一会儿，竟然又睡了过去，当姜纸月叫醒我去隔壁吃早饭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脑袋木涨的要命。我这是感冒了吗？我是不是太能嘚瑟了！（白城四中三班老葛 2022年9月14日夜，学校值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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