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坛广播台
广播台右侧结束

主题: 欠你一场烟火(112)

  • 策马笑西风
楼主回复
  • 阅读:632
  • 回复:0
  • 发表于:2024/2/2 20:35:12
  • 来自:吉林
  1. 楼主
  2. 倒序看帖
  3. 只看该作者
马上注册,结交更多好友,享用更多功能,让你轻松玩转白城社区。

立即注册。已有帐号? 登录或使用QQ登录微信登录新浪微博登录

欠你一场烟火(112)
老树枝头,喜鹊喳喳地叫,对于像我和姜纸月这样的外来入侵者它们已经司空见惯,一只老窝不知存留多少年?应该比我的年龄要更长久吧?谁也不清楚有多少喜鹊在那样历久的老窝里破壳而出度过童幼之年。我也像姜纸月那样仰头观望,枝叶间疏离的阳光落在脸上,就像小时候一样,喧嚣的风声和叶片翻转摩擦的声响混在一起,重复每一年的七月故事,可我和姜纸月已经长高了一大截,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无所顾忌地爬上老歪脖树的横枝,姜纸月举起手,手指触及横枝的斑驳外皮,好像在触摸过去的时光。我们俩不知道的是,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站在老歪脖树下,几年以后,老歪脖树在一场夜雨里被炸雷劈碎,上面飘荡的红布带以及那只喜鹊窝都在灶膛里化成灰土。
老队长的黑胖孙子从坡下走上来,身后跟着三条土狗。那小子念完村小就开始与狗和土地为伴,老队长走后,他已经是少年。老队长留下的鱼塘芦苇蒲草野蛮生长,好像再也看不到嘎鱼在里面游动的影子,多年以前,他顶着老队长的谩骂声带领着村中的一群孩子在鱼塘里疯闹,一只充气的黑色轮胎在水面上从中午翻滚到黄昏,消耗掉村童和少年们的暑假时光,暑假结束,水塘边飘着一层用来堵鼻孔的棉球。而自从我去乡里读书后就再也不曾去过老队长的鱼塘,我最后一次听到关于鱼塘的只言片语也只是上一个夏天,村南张二叔家的一个丫头在鱼塘里玩儿水几乎溺亡,然后那鱼塘就好像彻底从我的记忆里飘走,老队长死后伴随的就是他后人的家道中落,可他孙子在他在世积累下的陈年脂肪好像永远累积在身体里,保持着又黑又胖壮观模样,如果时间往前推进十年,村路上奔跑的不着片缕黑色身影,那就是老队长的大胖孙子,他从来都不觉得不好意思,好像老队长的特权就是让他孙子在村子里光着身子乱跑,一直跑到上学的年纪才把自己装进衣服里。那时候我还是村里的年幼猛人,可就是逼迫我喝辣椒水我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来。时间到了一九九五年,老队长家买了全村的第一台录像机,扁砖头一样的录像带整齐地码在老队长的红色柜子上面,虽然那时候的老队长已经风烛残年,只能扶着墙角站立,可他仍然努力睁开眼睛,我能看见他眼睛里可怕的而又让人悲哀的浑浊,他把那些带子当作宝贝,我只能与柜子保持着一段很安全的距离,那老家伙的目光让我毛骨悚然。又一年的时光划过屋顶的积雪,老队长在第一窝燕子从屋檐下探出黄嫩的嘴角时就永远躺在了村南的土坡上,他的胖孙子带着狗走过他的坟茔,那些狗在坟茔旁的杨树下肆无忌惮地抬起后腿撒尿,他的胖孙子有一本看过无数遍叫做《古惑仔》的录像带,其实包括我在内的村中少年也都看过,里面霓虹灯闪烁的街头和举刀疯跑追撵的年轻人一度让我们热血沸腾,可回到家里不还是在各自老子的安排下该干嘛干嘛去吗?乡村的土地肥沃,长不出“古惑仔”,香港和铜锣湾在我们无法想到的遥远天边。但老队长的黑胖孙子却另辟蹊径,带狗上路,成为“乡村古惑仔。”我叫他“肥狗哥”,我是村里的半吊子文化人,这名字起的真是港风荡漾,我第一次喊出来的时候,那黑胖小子明显地嘴角抽动。我真有才!
老队长的黑胖孙子对着我笑,他是我童年不可或缺的伙伴,他曾私下里对我说:“不要再叫他肥狗哥。”眼睛里满是祈求。我说:“好吧,肥狗哥,这是最后一次。”然后我就嘿嘿地笑个没完,从此“肥狗哥”就从我的嘴里绝迹。你看,我多么的信守承诺,多么的善良。
黑胖小子说,他想看看老歪脖树下有没有上供的馒头或者其他面食。我说,你是饿疯了吧?这土岗上野鼠野鸟成群,那一个不比你来的早。
他嘿嘿地笑:万一运气不错呢!
这小子运气真不错,今年春天,老队长还在土炕上苦等他屈指可数的最后时光,我站在村南的河岸上,凶猛的春风浩浩荡荡地卷过田野,去年秋天衰败的枯草越过河岸一直蔓延到树林深处,每一棵树都挂满温暖的浅绿颜色,四月的阳光抚过田野,轻轻拔出河岸上的小根蒜和野韭菜,那时候春天的第一闸河水还困倦地徘徊在嘎子河的上游。目光沿着河岸上坑洼窄道就能看见老队长瓜田旁的土坯窝棚,他的黑胖孙子静坐在窝棚旁的沙滩上大声呼喊我,我走过去坐在那黑小身旁,三条土狗围着我摇尾打转。黑胖小子一脸忧愁地说,老队长好像活不过这个春天了。我无言以对,《古惑仔》里陈浩南的铜锣湾扛把子大哥没过一个半小时就死掉,武侠书里的绝世高手张三丰也没活到辛亥革命,更何况毫无武功的乡村干巴老头呢?我们好像从来没有这样的沉默过,其实,在那个时候我们经历了童年过后越走越远的分道扬镳,早就没有了相遇时的喧嚣疯闹,如果不是老队长买的录像机,年幼时的哥们儿义气早就毫无踪影了吧,长大的过程总要遭遇孤单,你腋下夹着钩镰走向田野,我握紧钢笔在书本上勾画,我们在同样的时光岁月里完成属于自己的斗转星移,我还不懂你的悲伤,可是我的朋友,如果没有父祖辈们的老去,我们又怎么能长大?(白城四中三班老葛 2022年9月2日家中)登录查看大图
登录/注册后可查看大图

登录查看大图
登录/注册后可查看大图

登录查看大图
登录/注册后可查看大图

登录查看大图
登录/注册后可查看大图

登录查看大图
登录/注册后可查看大图
  
二维码

下载APP 随时随地回帖

你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微信登陆
加入签名
Ctrl + Enter 快速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