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 欠你一场烟火（二十三）

欠你一场烟火（二十三）
“那时，你还不是我想象中的土帅少年。”
“我只是个毫不起眼的豆芽菜。”
时光轻飘飘的过去，在多年以后的村口，水泥道路毫无阻力的向远处延伸，山间野色好像还沉浸在多年以前的时光里，可我已经过了胡乱做梦穿越乡野的年纪，时光飘过的多年以后，我和姜纸月站在菜园外，等着太阳缓沉西下，那些在多年前走过的乡野之路，被我们的语言无数次的翻犁过，我们总觉得时光就在不远处的山野之中，可是，时光早就流转而去。我们都在这样的时光里走过，有人长大，有人衰老。李墨兰已经不再年轻，曾经她对着镜子拔除她自己不忍入目的白头发，可时光好像在很久以前就在她的头上播下了种子，她只能哀叹着放弃这种徒劳无功的努力 。菜园的玉米地旁，李墨兰腰间的碎花围裙兜满阳光和豆角。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围墙上再也没有停满蜻蜓的干树枝。我爹的手扶拖拉机停在墙外，从第一朵锈花绽放开始，到现在它已经斑驳成一堆废铁。在这多年以后，我们家的院子仍然在村子东头，就在这个院子里，犹犹豫豫十几年后，我爹终于娶了李墨兰，又在十几年后，我和姜纸月站在村口，可那时候姜纸月还没打算嫁给我。
好吧，请让我把时光回退到我读完村小的暑假的某一天午后，我爹和李墨兰开着拖拉机从乡里回来，对我爹来说，他的人生从那一天开始就算是翻开了新的一页，在多年以后我想起那时的情景，我突然觉得我爹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他开着拖拉机环绕村子一周，好像在故意把他和李墨兰去乡里领证的事做成村里头条。就在头一天晚上，我爹用从来没有过的郑重语气对我说，他要和李墨兰结婚并且要去乡里领证，问我有什么想法。我能有什么想法呢，你儿子在李墨兰那里白吃白喝这么多年，你早就该娶她了。后来我曾经想象过，在那个夜静风轻的晚上，如果我告诉我爹，我坚决不同意他娶李墨兰，他是否会在夜里睡不着觉。感谢我吧，老丁，你这棵老树得经过我同意才能开花，嘿嘿！
我翻看过我爹和李墨兰粘贴在结婚证上的黑白合影照片，全都是呆木木的表情，看不出喜悦，也看不出勉强，都是第二次结婚了，怎么一点儿经验都没有，一看就是后天嫁接的两口子。
我爹和李墨兰去乡里领结婚证的事件果然成为了村里的头条新闻，夏日午后，村口老柳树下的巨大白色磨盘上面挤满纳鞋底的半老徐娘们，虽然那磨盘的热量还没有完全散尽，可这并不影响我的这些婶子阿姨的饱满情绪，她们谈论我爹和李墨兰，当然也会谈到我或者我娘，她们都是善良的人，在她们看来，我爹和李墨兰能成为在一张炕桌上的同食之人是毋庸置疑的顺理成章，她们曾经不断的去确判这一天到来的时间，可一个又一个大年夜过去，她们确断的时间总是被一次又一次的推翻。而现在，一墙之隔的我爹和李墨兰的所有历史故事这一次终于被彻底揭开，她们叹息于这十几年来我爹的养我之难，同情于李墨兰的生活之苦，但这故事不管怎样的曲折绵长或者沧桑多难，最终都是她们期许的花好月圆。
  我有一个特别能吹牛的伙伴，他在教室的木门外喷着口水对我们说，他爹结婚的时候，他躲在门后吃炸虾片，他娘结婚的时候，他躲在仓房里啃卤猪蹄。那个时候，我年轻到幼稚，被炸虾片与卤猪蹄引得口水蔓延，以致于昏了脑子，完全听不出他爹和他娘不在同一日的错峰结婚是多么的荒唐可笑，更羡慕他能投胎如此之猛亲眼见证他父母的婚礼。而在读完村小的暑假，虽然我没有躲在门后吃炸虾片，也没有藏在仓房里面啃卤猪蹄，可我却看见我爹和我娘的婚礼，我娘叫李墨兰！那年夏天，我十四岁。（白城四中 三班老葛 2021年8月16日夜，写于家中 一顿白话完，写完睡觉?? [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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