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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欠你一场烟火(十六)

  • 策马笑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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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22/4/2 18:49:54
  • 来自: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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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你一场烟火(十六)
村庄因为太阳的落去而陷入宁静,我的那颗被白日消磨的无处安放焦躁和好奇之心,终于在夜晚无可奈何的沉寂下去,如果太阳在天空绕行的距离比现在更加长远,白天更加长久,我不敢确定,我是否能够忍受屋子外面还存留着残余的白日光亮就甘心栽倒在土炕上。太阳落去,白天在我的衣物和胶鞋上画满斑驳的汗迹,艾草燃腾起的苦香气味满屋飘荡。我睡在土炕上的寂静之夜,星月的光芒拂过我紧闭的眼睛,可有时我仍然在睡梦之中努力的奔跑,跑过乡村的秋雨春风,或者冬雪寒阳。我爹说我长了一双让他忧愁的脚,我懂他的意思,不就是我每年比别人多穿坏两双胶鞋吗?他在我脚上投了更多的资,可他在我屁股上不也投了更多的资,他举起木条揍我的时候他怎么不说?
姜纸月走了,我重新回到本该属于我的日子,上学、放学、割草、放牛以及我暴脾气老爹的训斥,这些不用修饰的生活琐事就像一个我逃不脱的旋涡,把我紧紧裹在里面。虽然我不用努力和构思就能想起姜纸月那丫头或者黑板上的烟花,可我还是无力走出山野,只能眼望着夏天悠缓而去,听着秋风刮过树林时越来越近的嚣响,奋力地踢起路面上不断堆积的落叶,然后摇晃肩膀走向学校或者回来,在这样的时间里,我家的老黄牛不断衰老,日夜流淌的时光染白它周身的毛尖,它行走在门前的石板路上,脚步蹒跚,牛蹄与石板间扣击溅起的声花弱小而无力,仿佛只是开到一半就迅速枯萎,步子也显得过于悠长。
在一个早晨,我爹站在窗口呼唤我,让我和他去寻找夜里走失的黄牛,那个时候,我还不清楚走过半开的院子木门后,我将以怎样的心情度过那个夏末初秋的早晨,我踩着我爹的影子走过门前的石板路,走进露水未晞的山野。我很少有这样的早起,睡眼朦胧,我爹走在前面,脚步很快,插在背后腰间的烟袋杆急促的窜动。我因为那头垂垂老矣的黄牛在死亡将至时还制造离圈的事端而心生愤怒,我脚步懒散,可我爹没后回头,作为一个终日劳作的农人,那头黄牛陪伴着他走过无数个春种秋收的早晨与黄昏,虽然那牛已经老得不成样子,虽然村子里的杀牛人让我爹趁着黄牛还没老透把它变成牛肉,可我爹依然固执己见,单调的守着他对黄牛的忠诚,他让我去寻割最好的草投在牛的食槽里,毫不在意我为了如他所愿消耗掉弥足珍贵的黄昏前幽暗朦胧的时光。我爹点燃艾绳驱散牛圈里的蚊虫,停留在牛栏的时间也是有着不同以往的漫长。可每日那黄牛依然跟在我爹身后,用它生命中存留不多日渐委顿的力气挣扎在我家的农田里,我爹挥舞着鞭子,可从不落在牛的身躯上,有时候我都要心生嫉妒,我爹的扁木条落在我的屁股上毫不留情,可那牛从来没有因老去的笨拙而遭到鞭抽训斥。这也怪不得我爹,黄牛带给我爹的是丰收的粮食,而我带给他的却是没有尽头的麻烦与祸端,我是他嘴里训斥不完的“小瘪犊子”,可那又怎样,他还不是给我衣穿,给我饭吃。
村里的杀牛人有一双昏暗的眼睛,老酒常年浸泡,让他的眼睛缺少一个正常活人应有的灵光,只有他挥锤杀牛时,那双眼睛才能挤出为数不多的光亮,虽然那只是从铁锤举起到落在牛头的一瞬间的事,但却让人产生一股从脚底板窜上头顶的毛骨悚然。我曾想象过,就是那样一个手里握着乌黑铁锤的人,用黑色布条紧紧罩住黄牛的眼睛,黄牛鼻孔外张,粗气连连,然后一条乌黑的锤影在我眼前迅猛划过,黄牛的庞大身体就随着锤影滑落的停顿轰然倒塌。我因为这样的想象画面惊恐颤抖,我觉得我在想象中杀掉了家里的黄牛。而就在前几日的夜里,我从梦中醒来,大汗淋漓,我在梦里大喊大叫,驱赶老黄牛远离村里的杀牛人,可老黄牛站在杀牛人昏暗的目光里一动不动,我拼命努力咒骂,可所有的咒骂都溶解在老黄牛悲怆凄凉的眼神里,我无能为力,也在那一瞬间,我竟然动了要触摸我爹那杆挂在墙上“老洋炮”的心思。
我爹蹲在地头,那个还很年轻的男人,曾经在我眼里是多么的暴躁,可现在他却静默在地头毫无声息,他伸出手抚合黄牛已经失去生机的眼睛,我老爹的眼睛以及面庞上写满我难得一见的悲恸。
黄牛静卧在水渠旁,它身后是散乱的蹄迹,午夜里,老黄牛是经过怎样的气喘吁吁与挣扎,才能脚步凌乱的走完它生命中的最后一段路程。如果它只是悄无声息的倒在家里牛圈里,又怎么能让我的老爹悲恸万分?可它却用悲壮的方式去感谢我爹为它免去的一锤之恩以及拆骨分肉的悲惨。它为我爹的粮食,消耗尽时日无多的春夏秋冬,即使年老体迈也要陪我爹走完耕作的全程。我不知道当年我娘义无反顾的出走时,我爹是否也是这般的悲恸,可现在那个在我眼里无所不能的男人,悲伤的像一个失去宝贝的孩子。多年后,我读完莫言的小说《生死疲劳》,当小说里的“西门牛”在星夜下静忍的卧进土坑,等待最后一锹黄土簌簌落下后的黑暗把它推进轮回的通道时候,我好像又重新站在多年前的乡野田间。(白城四中  三班老葛  2021年7月26日家中)登录查看大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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