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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 九到十九(十四)

  • 策马笑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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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21/3/4 19:55:46
  • 来自: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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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到十九(十四)
也许就是在那一瞬,放马,割草,捆柴,我憧憬的庄稼以及粮食全部远离,我充满泥土气味儿的十八岁好像有尘土簌簌地落下。我对嘴角的水迹已经干透的卖货陌生人说,我还是正在读书的学生!那人悻悻而去,走向他的货车。我不清楚他是否真的想把他的闺女介绍给我,一碗水怎么能昂贵到这种地步?而到今天,我不知道我是否应该感谢那个已经在我的记忆里脸孔模糊成如黄昏树影般的陌生人,如果不是他出现在二十多年前的午后,我的人生又该是怎样的光景?我是否就会从十八岁过半的时候开始在起起伏伏的田地陇台上谈一场横空飞来的恋爱,把我的恋爱起点向前横推了八年。更或者我真就娶了卖货人的闺女,然后和我童年的伙伴一样,开着拖拉机携儿带女地在每个月的逢一日号去乡里赶集收货,等秋收过后,每日打牌喝酒。靠,我好像想多了。
??突然记起我在云南的那段时光,那个来自四川宜宾叫做母军的年轻老师,他和我十八岁时的境遇竟是如此的相似,在他的描述里,我仿佛看见这样一副场景,在竹海遍地的宜宾县城,一个长发少年终日无所事事地放纵他的少年时代,在台球馆和游戏厅的浓烈烟气里不问来处不寻去向地消耗着光阴,有一日却被一个陌生的老师连带着逃课的学生一起抓回学校,在此之前他和那所学校毫无关联,可他却被学校深深吸引,当他提出想在那所学校上学时竟然被那陌生的老师无条件的接受。他的人生轨迹也因此而产生了一种让人始料未及的改变,陌生人让他最终成为一名教师。他给我说起这个故事的时候夜晚已经过去一半,当所有的夜色退去之后,他就要返回故乡,他借着酒劲儿用四川方言给我们唱了一首他少年时代时写给他心爱的姑娘的情歌,然后就沉沉睡去,云南的大理风和澜沧江啤酒带给他在云贵高原的的最后一梦。
?四轮货车消失在菜园的拐角,我爹用铁叉挑散一小捆柴草对我说,暑假过后就回学校吧。
?我站在柴草垛下的影子里,头顶的天空淡云如白鸟的羽毛,阳光暖而不燥,围墙外的村路在八月的阳光下穿越正蓬勃抽穗的稻田向远处延伸。这个八月过去,我还要开始每日循环地来去,与那条从我有记忆开始就不曾改变过方向道路一起穿越时间和农田,田里稚嫩的黄绿色稻穗伸出半个穗尖儿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跳跃,整个村庄里的人们都在等待着刚刚开始酝酿的稻香能够在某一天扑面而至,可我将逃离这一年的秋收。
   攀爬在树枝上的葫芦藤蔓已经停止生长,叶片上面的绿色开始缓缓消退。我重返学校,重新做回学生,教室里仅有的几张熟悉面孔并没有带给我太多久别重逢的喜悦,我的心境无喜无忧,我重回起点,我有漫长的笔迹要写,我曾经是多么幼稚地站在田埂以及河岸上去感受稻谷间肆意飘荡的秋天,远望长在水渠边静默孤独的野树,那时候我从来没在乎过时间的流逝,可在最后一年的教室里我终于懂得了珍惜,我匆匆来去,消耗着墨水和纸片。曾经教过我英语的楚老师成为我的班主任,她还能叫出我的名字,就在上一年的秋天,我在她的田地里收割过一下午的稻谷,那个时候,她的傻儿子还活在人世,我在院子里还能听见那个可怜的孩子卧在竹席上难过的哭嚎,可仿佛也只是一转眼,那孩子就已经不在。也许不是时间过得太快,而是像我这样的人走得太急。
时间流转到中学的第四年秋季,我从稻田中间穿行而过,忽略了田野已经从绿色转变成深黄,我成为少言寡语的人,即是围在球场边看女生人仰马翻的篮球比赛我也很少发出笑声。我以前几乎从不懂得拒绝,可现在,当我的同学让我去帮他收割稻谷时我很不配合地摇头,我确信在仅有的一年里只有我爹和我娘才能让我拿起镰刀。
??我一如既往地在夜晚回归,白日里阳光下的稻香与整个村庄一起睡熟,我在灯火昏黄的厨房里背诵课文与英语,我在努力追撵那些因为我的少不经事而逝去的光阴。灯光照不亮漆黑的棚顶,我坐在灯光下面的木凳上,墙角柴堆里的老鼠发出的轻微响动在一团昏黄的厨房里显得格外的清晰。夜色已深,周而复始。
   时间过得很快,仿佛只是在俯仰之间,飘落地面的枯黄树叶就被雪花掩盖。北风把时间推到年末,那个曾经头发很短已经离开学校两年多朝鲜族女班长在一九九四年的最后一天推开教室的白铁门,她的头发披满肩膀,这让我感觉时间已经迫不及待地轰然而过,她来向我们告别,新年过后,她将穿越黄海到达对岸的韩国,从此将一去不回,她要在那个年末把曾经属于她的所有年少光阴全部打包带走。人终究不会停留在原地,终究要走。(白城四中 三班老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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